第9章 神秘老人 (2)
??策马前行,不过一刻钟,张越便跟金赏来到了长水河岸边的一处渡口的凉亭前。 ??“我家主上,正在凉亭之内敬候君来……”金赏下马,笑着道。 ??“让长者久候,此毅之罪也……”张越连忙跟着下马。 ??跟随着金赏,走到那凉亭前,张越便立刻上前三步,长身拜道:“晚辈末学后进,南陵张越拜见长者!” ??“大鹏一日同风起,扶摇直上九万里……”自凉亭内,走出一个大概六十余岁的老者。 ??他虽已白发苍苍,满脸皱纹。 ??但身形刚健,龙行虎步,显然,曾经长于军旅之事,步伐之中都带着杀气。 ??而他的左右,则紧紧跟随着两个武士。 ??亦步亦趋,寸步不离。 ??“年轻人,志向高远啊!”老人走到张越面前,轻声说道:“老朽已经很久没有听闻过如此锐意的歌声了……” ??“长者夸赞,晚辈愧不敢当!”张越连忙拜道。 ??现在,他已知道,这个老者,恐怕非富即贵。 ??是最好的刷声望的地方! ??所以,他很小心,也很谨慎。 ??在这个西元前的世界,错过这一次,可能下次就再也找不到这样地位的人来刷名声了。 ??而名声,是安身立命之本。 ??一个名扬关中的黄老士子,和一个默默无闻的黄老士子,两者明显就不是一个物种。 ??“不知后生,所学的是哪家经典?”老者问道:“诗?书?春秋?论语?” ??这是四项现下最热门的专业了。 ??其热门程度,堪比后世的mba。 ??几乎,有所理想抱负的年轻人,都会去攻读这四项之中的一门。 ??“长者问,不敢隐,晚辈所学,非儒也……”张越恭身说道。然后,他就等待裁决。 ??在这个问题上,他是不可能说谎的,也不能说谎的。 ??“咦!”老者惊讶了一声,问道:“那么后生学的是?” ??“晚辈授业骊山隐士黄公,追随老师,研习《黄帝四经》,以求济世安邦,报效君父……”张越正色的拜道。 ??“黄老之术啊……”老者闻言,顿了一下,想起了一个人。 ??然后他对张越问道:“如今天下,黄老之术,已然落伍,年轻人,你为何还要去学?” ??何止是落伍啊! ??自儒家秉政后,朝堂之上的黄老势力,便被一扫而空。 ??幸存者,居然是靠着方仙道的人保护而苟延残喘。 ??尤其是当年,鼎湖寿宫的主人在世之时,庇护了无数黄老学子和官吏。 ??然而,此时寿宫主人早已归西,黄老的颓势,几乎是无法避免。 ??十几年来,朝堂之上,再无黄老学派出生的大臣,便是例证! ??“回长者,以晚辈之见,黄老之术,无论何时也不落伍!”张越长身拜道:“依晚辈之见,如用黄老之术治国,则匈奴可破,而天下早安矣……” ??这是他在来的路上,就已经想好的说辞了。 ??显然,这是在放嘴炮! ??但…… ??如今之世,不放嘴炮,不炒作,哪来的翻红机会? ??更何况,自古以来,不嘴炮的人,休想迅速上位。 ??当年,儒家怎么上位的? ??嘴炮忽悠啊! ??董仲舒的那一篇《举贤良对策》,几乎通篇都在谈好处,每一个文字都在鼓动君王的私欲和征服欲。 ??但落到实处嘛…… ??除了大一统之外,就只余下一个谶讳政治了。 ??谶讳政治是什么?可能很多人不清楚。 ??但推背图,大家应该很熟悉吧。 ??而推背图就是谶讳思想的极致,用一堆莫名其妙的语言,来预测后世之事。 ??一万个人有一万种解读之法。 ??说起来,也是让人讽刺。 ??孔子说:敬鬼神而远之。 ??而他的徒子徒孙,却是敬鬼神而侍之。 ??“嗯?”老人闻言,笑着摇摇头。 ??他这一辈子,见过太多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了。 ??英雄、枭雄、狗熊…… ??君子、小人、伪君子…… ??但是…… ??每次有人在他面前放嘴炮,他总是不由自主的陷进去了。 ??就像很多年前,第一个忽悠他的人。 ??他现在都还记得,当年对方是如何口灿莲花,画了一个大饼的。 ??但结果却是…… ??然而,此后数十年,他是记吃不记打。 ??基本上,他只记得那些曾经将大饼实现的人。 ??而且,一直在追寻下一个画大饼的人。 ??这一次也不例外,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,笑着问道:“黄老之士,不是反对与匈奴开战的吗?” ??“当年,当今天子,力派黄老大臣之非议,始得出王师啊……” ??“长者缪矣……”张越拜道:“当是时,战争准备并未完全做好,贸然开战当然是不可取的,不然,王师也不会有马邑之失,战事更不会迁延至今!” ??听到张越提起马邑这两个字,老人的手就不由自主的捏紧了。 ??“晚辈以为,战争是政治的延续,战争是政治通过另一种手段的解决,政治是目的,而战争是手段!” ??“故《称经》曰:奇从奇,正从正,奇与正,恒不同廷。凡变之道,非益而损,非进而退……” ??听着张越的话,老者的手渐渐松开。 ??他望向张越,这个年轻充满了锐意与自信,而且在他面前表现的侃侃而谈,完全没有任何年轻人的稚嫩和慌张的人。 ??他想起了一个人。 ??一个同样如此年轻,如此爱画大饼的人。 ??但表面上,他却是不动声色的问道:“后生这是兵家之言吧?” ??“长者,此黄老之术也!”张越正色的答道:“兵不刑天,兵不可动;不法地,兵不可措;不法人,兵不可成。” ??他昂首挺胸,说道:“吾辈黄老之士,不言战,非畏战也,若战,则必一击毙命,取敌咽喉要害!” ??老者听着,忽然笑了起来:“后生,那你说说,如今匈奴的咽喉命脉何在?” ??“西域!”张越冷静的吐出这个词:“自冠军侯取河西之地,匈奴已断左臂,若再取西域,则匈奴右臂将断!是故攻西域,则匈奴不得不救,匈奴不得不救便不得不战!此乃王师再现漠北决战之要啊!” ??老人听着张越的话,霎时间愣住了。 ??他先是紧握拳头,然后看了看张越的衣着打扮,又慢慢松懈下来。 ??最终,他叹息一声,道:“后生如早生三十年,或可与冠军侯把酒同欢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