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节
??他从来都是非常安静,一个人吃饭,一个人睡觉。其他诸如读书写字弹琴作画,在有洛臻陪在他身边之前,他也都是自己一个人去做,从不和别人一起,也从不强迫别人。 ??这样的日子,寂寥无比,极其无趣,便是个成人怕都无法承受。洛紫小小年纪却能安之若素,令人对他报以疼惜之心的同时,也是令人感到他与其他人的不同,更加认定他就是妖孽。 ??妖孽之称,洛紫不置可否。 ??随世人说去,他是不是妖孽,他自己最清楚不过。 ??不过话说回来,洛紫出生动静何如,童年何如,和洛氏这一代多天才有什么关系? ??却原来,还是因了洛紫出生那日,天地异变,有东来紫气入驻洛氏族地整整九息时间,方才散去。 ??便是这九息时间里,有才出生的、尚未出生的婴孩以最为纯粹的先天之体,将紫气中所蕴含着的天地精华吸纳入体,这才造成今日天才济济的局面。 ??“也是孙长老你来得巧,前几年赤霄宗来招人,就没能赶上和洛紫同辈的这些孩子。” ??洛城主接着说道:“赤霄宗当时就想将这些孩子给提前带走,洛族长不让,这才有了今日。” ??孙勉听了,忍不住感慨:“赤霄宗也是十年一次招新,我们刚好比他们要晚上五年。” ??正是有了这五年的延迟,洛紫如今九岁,与他同辈的也都是九岁十岁,恰好是能入门修行的年纪,实在是巧。 ??这真是天降鸿福于凌云啊。 ??孙勉想,就算那洛紫短命,可还有洛氏其他孩子会拜入他们凌云宗门下。有这么多的天才,只要悉心培养,在不久后的将来,这些孩子定当是他们凌云宗里的首席弟子,出人头地,指日可待。 ??“茶喝完了,话也说完了,孙长老,该你出面了。”洛城主提醒道。 ??孙勉颔首,这便抬手轻轻一挥,他与洛城主的身边立时有着一道华光闪现而出。 ??那华光出现,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飞快缩小,然后“嗖”的一下,钻进孙勉宽大的衣袖中,再不见踪影。 ??法宝收起,孙勉和洛城主的身影立即出现在孩子们的视线里。 ??当即便有人喊:“长老来了!” ??孩子们纷纷抬头,看向前方的长老。 ??此时齐修和关若琳也从打坐中醒来,起身行礼:“见过孙长老,见过洛城主。” ??孩子们见了,忙跟着照做。 ??而后齐修将先前在洛氏族地里拿出过的一枚玉简递给孙勉:“孙长老,这是名单。” ??孙勉接了,手指在玉简之上轻轻一抹,其上涟漪阵阵,很快便显示出一个个名字,正是通过了第一关考核之人的名字。 ??不仅如此,玉简上还储存了每个孩子的气息,只消动用一下灵识,孙勉便可知晓这些名字对应的分别是谁。 ??一个接一个的名字看过去,一道接一道的气息感应过去。 ??不多时,待看到“洛紫”二字,孙勉停了一停,循着气息看过去,就见洛紫早已和洛臻站了起来,后者正和别的孩子一样,在紧张地看着自己,前者则垂头敛眸,谁也不看。 ??“洛紫。”孙勉念道,暂时停了对玉简的查看,“你过来。” ??第3章 003、面瘫 ??见长老第一个就喊洛紫上前,刚刚还都非常紧张的孩子们,此刻不知怎的,竟一点都不紧张了。 ??包括站在队伍最前面,一看便知是嫡系人,被称为是“江少爷”的洛江,掩在衣袖中的手悄悄握成拳头,显然内心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冷静淡定。 ??但此刻,听到孙勉喊洛紫,洛江握成拳头的五指陡然松开来,似是松了一口气,然后转过头去,看向后方。 ??“阿紫。” ??洛臻紧张地看着身旁的人,稚嫩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:“你小心些。” ??说来洛臻本在旁系,以她血脉纯净的程度,她是不该有那个荣幸可以成为嫡系的一员。 ??奈何她天资聪颖,在旁系的种种经历让她少年老成,比同龄人成熟太多。三年前洛紫随长辈去往旁系巡视,见到这样的她,不知出于什么缘故,回嫡系族地时竟将她也给带了去。 ??此前已经说过,洛紫在洛氏中的地位非常奇怪,虽是嫡系之人,但并不被奉为少爷;没有少爷之称,却又比洛江等少爷更尊贵。这样一个特殊的地位,使得嫡系人见他难得对人如此上心,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也就随他将洛臻当妹妹来养。 ??这一养就养了整整三年。 ??洛臻对洛紫极其依赖,也极其在乎,后者不管到哪,她都是紧跟着不放的,活脱脱一个跟屁虫。 ??所以眼下,从凌云宗来的长老唤洛紫上前,洛臻一面紧张,一面也极是担心。 ??如果那孙长老因为往年的一些传闻,认定阿紫不宜去往他们凌云宗修炼,那该怎么办? ??想了想,洛臻决定,如果阿紫去不了凌云宗的话,那她也不去。 ??她发过誓的,这辈子不管是生是死,都要跟在阿紫身后。阿紫去哪,她就去哪,大罗神仙来了也没用。 ??还在想着,就见身边那一直无动于衷,好像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人,此时微微抬起头,看了过来。 ??那一双眼睛平静无波,初看时清净澄澈,细看时却又是古井老潭,深邃到了极点。 ??九岁的年龄,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,可他一身玄衣,面容寡淡,如此的深重颜色和冷淡容颜,生生压住那满腔蓬勃朝气,恍惚给人一种他很冷酷、很难接触的错觉。 ??这样的错觉,令得洛氏的孩子们天天背地里叫他“面瘫少爷”。 ??不过他也确实是个面瘫脸。 ??至少洛臻跟了他这么多年,别说生气痛哭,他连笑都很少有过。